3.When they cry.

 
  貝倫卡絲泰露從不曾想過、或說根本不可能妄想過,能擁有「家」這般洋溢著溫馨香馥的搖籃。
 
  對她而言,孤身一人在廣漠無邊的碎片海洋流浪早已是習以為常的事了,就如此地享盡了幾千年的孤寂。再者,自己也不適合這猶如過分美妙的幻想般、讓人不知不覺便沉陷其中的溫暖。對自己而言,那只會是將「奇蹟」幻滅的毒藥而已,是絕對碰不得的禁藥。想當然耳,她自然是最清楚這點不過的了──那個從自覺時以來便遊走在崩壞邊緣的她、在那比起地獄甚是殘酷的絕望幽谷裡,漂亮地擲出「奇蹟」的她──如同是呼吸般理所當然地理解這點。然而……
 
  ──『吶,貝倫。這是我們的「家」喲、是只屬於我們的黃金鄉吶。不論是要一起嬉戲還是悠閒地喝茶吃糖果,不論想要做什麼、或者什麼都不做都好。只有我們兩人哦、就如同最初的我們,一起待在這塊樂園之地直到這夢的盡頭吧。』
  
  ──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她,卻也僅僅因為拉姆達戴露塔的這番話而沉淪了。
 
  就彷彿是自己飲下那滲著劇毒的美酒、自己情願陷進這溫柔得殘忍的陷阱似的,沉溺在拉姆達戴露塔所親手編織出的夢境裏頭──那個世界上最殘酷的魔女、如黑貓般孤傲的貝倫卡絲泰露,就這麼地僅為拉姆達戴露塔而沉淪其中。
 
  ──『吶,拉姆達。這場過分美好的夢究竟能夠延續到何時?──能否就如此貪婪地延續下去呢?』
 
  那婀娜的奇蹟之花猶如風中殘燭瑟瑟顫抖著。
 
  那終究還是、即使是身為「奇蹟」的她也無能為力的奢望啊……
 
×
 
  櫻花色的唇瓣輕輕相疊,彷若細雨點點的輕觸。少女淡淡的芬香滲入了彼此索求著對方的口中。拉姆達戴露塔輕啄著貝倫卡絲泰露單薄的朱唇,伸舌逗弄似的舔舐著,模樣就像是在嚐著點心似的,爾後雙臂輕柔地環住那簇魅豔的靛藍色,便從唇滑落至她的雪頸貪婪地啃咬著,連同她因羞赧而紊亂的呼吸一同啃噬。望著眼前這隻羞澀的小貓,那蘋果色的眼眸子盡是無盡的戲謔與笑意。
 
  「貝倫妳啊,還真是很可愛呢。」輕輕莞爾一笑,便傾身成絕妙的弧度,再次吻上那朵誘人犯罪的罌粟花。
 
  「唔。」貝倫卡絲泰露輕聲嬌吟,持續的親吻讓她有些喘不過氣,加上拉姆達戴露塔又是牢牢地枷鎖著自己,她自然是沒辦法反抗,也無意反抗。只不過,對於她內心的轉變之快感到有些詫異是不可否認的,但想想同樣身為魔女,善變、難以捉模的個性似乎亦是理所當然的事,故此也不以為意。於是自己也就順勢往那貪婪的魔女的懷裡磨蹭,貓尾巴不斷晃呀晃的。
 
  「真是愛撒嬌呀貝倫,不過人家也很喜歡這樣的妳唷。」愛憐地、溺愛地撫觸著她纖柔的髮絲。然後湊近她泛著嫣紅的粉頰,採她令人成癮的蜜。接著,用那渴望貪嚐禁果的小嘴,咬下那只佇在玉頸上藍莓色的蝶。
 
  ──『既然那對我們而言太過奢侈的美夢無法延續永劫,那麼就一起打破那早已不具意義的禁忌吧。』
 
×
 
  對於自己而言,貝倫卡絲泰露的存在是絕對必要的,如同運轉著命運之輪的重心那般重要──自從與她在「絕對的因緣際會」之下相遇的拉姆達戴露塔、直至迄今如影隨形著貝倫卡絲泰露數千年的她始終如此認為。
 
  或許這在魔女的觀點上聽起來顯得既愚蠢又荒謬不已,有如童話般由謊言所編織而成的夢囈。
 
  魔女之間的愛僅能是一場扼殺無聊與寂寞的禁忌遊戲吧。充滿著無盡謊言、無盡欺瞞,一切只是齣滿場破綻的玩戲。「愛」這種令人沉醉到絕望的東西,對魔女來說只是戲謔、毫無驚喜的業餘餘興、用來果腹的甜點,以及自我滿足的玩物罷了,根本不可能存在於輕蔑著情感即是這種廉價之物的魔女間。倘若真有的話,大概亦不過是場宛如人心般脆弱不堪的夢境、只是在自欺欺人的幻想吧。
 
  尤其,對於當時內心早已徹底崩毀、早被無可抹滅的絕望吞噬殆盡的貝倫卡絲泰露這種想法更是強烈,那時的她即是如此將拉姆達戴露塔對自己的甜言蜜語、狂熱的病態愛慕毫不留情地漠視的。
 
  而她自己本身也並不曉得、或該說是無法理解。無法理解拉姆達戴露塔為何會如此極端瘋狂地愛慕著自己,那個崩壞到無法修復的自己、那個一直刻意忽視她的自己──明明是如此惡劣地對待她的啊,為什麼卻還是──
 
  「貝倫卡絲泰露。」
 
  「……我對無聊的事物毫無興趣,請回吧,拉姆達戴露塔卿。」絲毫沒有意願聽下去的漠然回絕。
 
  「唔──即便如此,貝倫卡絲泰露妳仍然是會愛上我的喲──會渴望著我的親吻、愛撫與呵護,並願將自己的一切交付於我,作為僅為我鳴唱的金絲雀喲!──絕對的!我以絕對的魔女宣言!」又是這莫名自信的「魔女宣言」啊。
 
  「……為什麼能這麼篤定?」
 
  「因為人家最愛妳了呀,而貝倫也是一樣嘛。」
 
  「……哦,是嗎。」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後便兀自離開了。
 
  然而,事情到了最後卻真如同拉姆達戴露塔的「魔女宣言」所發展。
 
  宛若一場預定和諧的奇蹟、絕對的奇蹟。
 
  老早就被編寫好的劇本。
 
  早已暗自在心中萌芽的愛慕終於綻放、足以致命的劇毒正漸漸地蔓延至全身。無論再怎麼精細地偽裝、掩飾都只是徒勞,只會讓自己顯得笨拙又滑稽而已。事到如今,再怎麼倔強的黑貓也無法繼續否定那分濃烈的「愛」,終究墜入了由她細心編織成的搖籃,彷彿蜂蜜般甜蜜醉人心的陷阱,並且…… 
 

  ──與她一齊無可自拔地沉溺於其中。
 

× 
 
  吶,那麼就繼續沉睡下去也沒關係吧?
  
  ……即便是這、即將邁入終焉的夢境也──沒關係吧?
 

  ──『Have a nice dream,my dear.』      
  ──『Good night,Bern.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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